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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子老师文集-专业心理分析》
治疗那个治疗
心理咨询师：张晋岗
编者按：厦门格铼海曼心理咨询机构暨钢子老师工作室主任心理咨询师张晋岗，是在原生家庭方面提出自己独特理论方向的心理专家，在从事多年心理咨询临床工作之后，对心理咨询从理论到实践的运行方面，提出了很多独到的见解。张晋岗认为：心理咨询从来不是要让一个人发生本质上的改变，这不但是不可能完成的，而且是没有必要，甚至是可怕的事情。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是独一无二的，作为人，总是想着改变自己这本身就是一个需要注意的“问题”，很多的心理问题，往往不是这个问题本身让人困扰，而是我们对这个“自身存在”和“自我现状”有一个不协调的态度，换句话说，是我们的自我态度出了问题，而不是存在本身有什么问题。理解这个，就掌握了心理咨询的灵魂和精髓。
做心理咨询多年，我认为，从普遍意义上来说，就是改善人们的生命质量，提升人的存在价值感、增加自我接纳度。这三个任务其实在咨询工作当中是同时存在，不可分离的。在心理咨询当中没有病人，这是中外心理咨询的重要区别之一，所以，在中国做咨询和治疗，治病其实是其次的，而更重要的是让一个人更加“舒服”的活着。
很多来寻求帮助的人，包括一大批心理咨询师在内，其实是在做治疗的工作。治疗那个具体的事情，治疗那个具体的存在。就是改变一下，调整一下，去革除某个存在方式和内容，有时候会变成说你换一个表达方式，换一个行为方式，或者说，你以后别这样做了，你最好那样来做。简单来说，诸如：
l 你目前的问题是晚上睡觉太晚，你最好改变一下，晚上最好在10点钟上床睡觉，改变一下你的行为方式。
l 你现在和父母在很多意见上不一致，并因此而感到苦恼，其实，你可以调整一下自己说话和沟通的方式，比如，你可以采用“如此等等”的沟通方式试试。
l 你感到自己很没有自信，遇到一个你喜欢的女孩，但是不敢表达，那么我建议你可以想一想，这个女孩有没有什么兴趣和爱好，先从这里入手，跟她走近，建立友情关系，如此等等；另外，你的自信也要先建立起来……
纵观以上的咨询手法，貌似很有道理，一部分来访者会很喜欢这样的咨询方法，因为有具体的行动方向和思路，目标也很清晰。但是这里面存在着这样的逻辑：
你当前的某些状态是“有问题的”，是需要改变和调整的，因为这样的行为习惯不符合某个“大家认同的逻辑和标准”。这里包括：人需要早睡早起才会精力旺盛，才是健康的；人人都应该有自信，这不是从小就被教育的健康人格吗？谈恋爱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孩当然很正常，“所以我来帮着你把这个你想追追不到的女孩子追到手”（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从内心深处就想要追求成功呢？）；人人都要结婚生子，你不想结婚？这肯定是有问题的吧！如此等等的内在设定，其实是咨询师没有处理好的自我价值取向在来访者身上作为“一把把隐藏起来的刀随处乱划拉”，来访者的内在痛苦并没有得到合理的解决，反而感觉到更加“无路可走”。
你的行为、表达方式是“有问题的”，因为你这样做“可能会让周围的人不舒服”（其实是咨询师自己不舒服），这样做这个事情就难以有好的结果（谁来评价什么结果一定是好的或者不好的？标准呢？），因为我认为“这个事情换个方式处理才是正确的”，话里话外充满道德、观念、评价和标准，而个人行为的内在心理动因和独特的内在关系完全被弃之一旁，个人成了社会文化的俘虏，而咨询师充当了社会文化的帮凶。谁知道，正是这套外在标准和内在心理动因之间的冲突才是来访者“心里痛苦”的真正根源，而不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某件具体的事情。
其实，从根本意义上来说，人会思考正是人有“心理问题”的真正的原因，换句话说，如果没有社会，没有社会文化和多的不胜枚举的人为的标准和规则，人作为自然的一种存在，哪里会有什么“自我评价”和“自我不满”？如果失去了这些内在外在的自我审视，又哪里会有心理问题？一朵花非常的健康，非常欢快和自由，那是因为花只要成为花就好了，它不会觉得自己需要成为别的样子；动物从来不会有心理问题，因为它不从来不用考虑别的动物怎么看它，它就只是自己的样子就很好了。但是人不行，你没有办法，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把所有的存在都限制在某些框架中的世界里，更多时候人的本性要和社会框架进行融合，在融合的过程中难免顾此失彼，如果你过分靠向社会文化一侧，你的内在需要就会被过度压抑，成为焦虑症的携带者；如果你过度靠向自我内在的本能和需要，你很可能被社会标准所攻击和抛弃，你会因为“不被爱”而焦虑缠身。这两者的协调是每个人的生命中发生的最为频繁最为激烈的活动，所以一个人随时随地在“走平衡木”，稍不留神，就会掉下去，调到任何一边都有纠结和困扰。
所以，在心理咨询当中，不是去处理一个人的行为，不是去治疗它的那个“需要治疗的部分”，而是要去让他去接受“他自然存在的那个状态”，所有寻求治疗的人，想要改变自己的的人，其实是带着一种很强的“自我攻击需要”走近心理咨询室的，他们自己一个人的力量不够用，发现自己很难把自己搞定，很难依靠自己的力量，战胜自己内部的“某个存在的力量”，于是他需要借助咨询师来帮助自己，把自己身上的另外一个部分给“杀死”，这时候，咨询师如果看不清这个迷局，就会成了“杀人的帮凶”，一个人内在的某个部分如果被“自己的另外一个部分与他的咨询师合谋杀死”，你想那是什么境况？
这个被谋杀的部分，更多时候，是跟随来访者的生命历程一路走来的最忠实的内在朋友，但是，个体一直没有以正确的态度认识到这一点，一直对其处于攻击当中，或者是因为要得到某些“社会教化出来的目标”时，这个内在的部分一直处于“阻拦”其目标实现的位置，因此，头脑——这个很容易被社会文化所捆绑的部分就会图谋不轨，想要把这个内心的“障碍”给革除，但是，却不知这个内在部分的真正价值所在。
我有一个基本的设定要明确：我们身上所表现出来的任何一个部分，都是一个人长时间和环境相处而孕育出来的“对自己的生命最好的”保护者和捍卫者，轻易地对自己的存在状态进行否定和制裁，就等于卸除了自己的生命保护系统，那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情。一个人身上存有的任何部分，都是具有个性化的存在，对它的任何评价和非议都是愚蠢的。就像我们无法要求所有的叶子都是同一种形状一样。社会文化和伦理法规有它存在的必然性，但是，我们必须要尽可能得减少“不必要的自我格杀”，尽量避免“让自己过分的符合某个标准”，成为某种“死板而僵硬的状态”。
我的观点很鲜明：一个人的自我部分在不与某些严格的社会标准（诸如某些底线性的伦理和法律制度）相冲突的情况下，保留的越是完整，越是充分，那么个体的健康程度越高，人的创造力越好。
心理咨询，我一直奉行这样的原则：首先找到一个人内在的完整系统，看看哪些部分是与社会要求相冲突的，这个冲突的程度是不是个体可承受的，这个承受会带来什么生命的危险和价值，最后，最大程度的维护个体内在结构和存在部分的完整。绝对不允许以咨询师自己的价值观和人生观侵略来访者的相应部分，尽管由于各种原因，这种入侵不可能百分之百的被避免，但是不加注意的肆意妄为还是很不符合咨询的操守和道德准则的。
说到底，对自我存在的充分、积极而完整的认知是咨询最高贵的灵魂。咨询师不断地接纳自己的存在状态，也引导来访者不断地看清自己的任何一部分的存在价值和意义才是咨询的正确方向，才是对于每一个人的生命最好的尊重和爱。正所谓，杀戮从来不能解决问题，越是制裁越是引发激烈的反抗。
荣格所言：但凡抗拒的必然持久。张晋岗认为，爱才是通往幸福的坦途。
当有人要求咨询师说，请帮我改变我这里或者那里时，切忌充当帮凶。那个需要“治疗的意图”，才是咨询师需要关注和治疗的重点，而不是那个需要治疗的具体存在。
作者单位：厦门格铼海曼心理咨询机构
钢子老师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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